作者：王卫律师

为贯彻落实国办发〔2022〕7号《关于推动个人养老金发展的意见》文件有关要求，财政部 国家税务总局于2022年11月3日颁布《关于个人养老金有关个人所得税政策的公告》（财政部 税务总局公告2022年第34号）。

一、个人养老金制度价值在于构建养老保险第三支柱，是在个人税收递延型商业养老保险的基础上迭代产品。

国家卫生健康委、全国老龄办发布的《2021年度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公报》数据显示，截至2021年末，全国60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2.67亿人，占总人口的18.9%；全国65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2.01亿人，占总人口的14.2%；全国65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抚养比为20.8%。¹按照联合国标准，我国已正式进入“老龄社会”，而且预计中国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比，2030年将超过20%，2050年将超过30%。

中国现在部分省份养老的财政供给压力比较大，家庭和社会面临着养老风险的冲击，未来社会保障体系将面临空前挑战，特别是农村养老更是十分薄弱。目前，中国已建成较为成熟的职工养老保险和城乡居民养老保险两大制度，为构建多层次、多支柱养老保险体系，财政部、税务总局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、中国银行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、证监会于2018年4月2日印发《关于开展个人税收递延型商业养老保险试点的通知》，自2018年5月1日起，在上海市、福建省（含厦门市）和苏州工业园区实施试点。2022年4月8日，国务院办公厅印发《关于推动个人养老金发展的意见》（国办发〔2022〕7号），推动发展个人养老金，实现养老保险补充功能。

二、个人养老金沿用商业养老保险的个人所得税递延纳税政策。

一般情况下，纳税人在取得个人应税所得时向税务机关申报缴纳税款，但在特殊情况下，纳税人可以不用立即申报缴纳税款，而是推迟到未来某个时点或期间再行申报缴纳，这就是递延纳税。所得税对于纳税人而言是一项负债，在递延情况下，虽然最终应纳税额相等，由于货币时间价值的存在，未来的一笔资金折算到现在，其现值金额将会大大“缩水”，相对于即时纳税而言，递延纳税的所得税负债大大减轻。

个人养老金沿用商业养老保险的设计，在缴费环节，限额内据实扣除；在投资环节，投资收益暂不征税；在领取环节，才须缴纳个人所得税。按照国办发〔2022〕7号文及《个人养老金实施办法》规定，个人领取养老金的前提条件是参加人达到领取基本养老金年龄、完全丧失劳动能力、出国（境）定居，或者具有其他符合国家规定的情形，由此可知，参加人所能享受的递延期限可以长达几十年，如果选择按月领取的，递延期限更长，期限越长，货币的时间价值越大。

三、年缴费限额能够保证社会公平，防止沦为逃税工具。

如前所述，由于个人养老金具有递延纳税的功能，如同商业养老保险推出以后一样，都将成为高净值人士进行税务筹划的工具，从而达到节税的目的。由于个人经济状况差异，相对于低收入群体而言，高净值人群拥有更强的支付能力，更愿意通过缴纳高额的个人养老金进行避税。

为了保证社会公平，国家在制度设计时规定年缴费限额。商业养老保险采取“当月工资薪金、连续性劳务报酬收入的6%和1000元孰低办法或当年应税收入的6%和12000元孰低”确定缴费限额，个人养老金统一按照年缴费限额12000元，而且由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、财政部根据经济社会发展水平、多层次养老保险体系发展情况等因素适时调整缴费额度上限。个人养老金相对商业养老保险，进一步简化缴费限额规定，便于政策落实执行。

四、个人养老金领取环节，单独适用3%的税率计税，降低了参与人税收负担。

商业养老保险制度将商业养老保险收入定性为“其他所得”，其中25%部分予以免税，其余75%部分按照10%的比例税率计算缴纳个人所得税，折算为7.5%的比例税率。个人养老金制度将个人养老金定性为“工资、薪金所得”，单独适用3%的税率计算缴纳个人所得税。相对于7.5%的税率，3%的税率体现国家减轻参与者税收负担、鼓励更多人参与养老金的初衷。

由于我国“工资、薪金所得”等综合所得适用3%-45%的超额累进税率，纳税人工资薪金所得越高，适用的边际税率也就越高，在个人养老金不并入综合所得的规定下，节税效果越明显。譬如2021年，A股共有1804家公司的董事长年薪达到百万及以上，²适用最高45%的个税税率，如个人养老金并入综合所得，则适用45%的税率，单独计算，适用3%的税率，两者税率相差42%。

五、个人缴费税前扣除优惠，并非人人都能实际享受。

我国个人所得税法规定个人应收收入有九种，分别是（一）工资、薪金所得；（二）劳务报酬所得；（三）稿酬所得；（四）特许权使用费所得；（五）经营所得；（六）利息、股息、红利所得；（七）财产租赁所得；（八）财产转让所得；（九）偶然所得，其中第（一）至（四）统称综合所得。个人养老金制度规定可以扣除的所得项目仅是综合所得和经营所得，并不包括第（六）至（九）项所得。从创造财富源泉角度，第（一）至（五）项所得是劳动收入，第（六）至（九）项是财产（资本）收入。因此，个人缴费只能在劳动收入部分扣除，像“房爷”就无法享受税前扣除政策。

2020年5月，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回答中外记者提问时称有6亿人每个月的收入仅1000元，³对于这部分低收入群体，按照目前个人所得税年费用扣除标准为60000元，换算成月标准为5000元，即他们的综合所得或经营所得应纳个人所得为0元，也无法享受税前扣除的优惠。由于我们构建多层次养老保险体系，个人养老金仅是基本养老保险的补充，低收入群体出于经济承受能力考虑，有可能不参与个人养老金。

六、资金账户封闭运行，投资期间的盈亏可以相抵。

个人养老金制度规定参与人自主决定个人养老金账户的投资计划，享受投资收益，承担投资亏损。虽然制度要求个人养老金产品应当具备运作安全、成熟稳定、标的规范、侧重长期保值等基本特征，但是投资有风险，个人养老金也不例外，在投资期间，可能发生投资收益，也可能发生投资亏损。由于个人养老金资金账户实行封闭运行，除非满足提取条件的情况下，不得提前提取。如果投资出现亏损，即投资产品价格跌破发行价或成本价，出现浮亏，该亏损可以用之前或之后投资收益进行弥补，盈亏相抵后在提取时才用缴纳个人所得税。

最后，个人养老金税收政策体现了国家支持纳税人参与缴纳个人养老金，鼓励个人提前为老年生活做好资金储备。每个个人根据自身经济情况及风险偏好，决定是否参与个人养老金及选择适合自己的养老金投资产品。

附注：

1.《2021年度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公报》：全国65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抚养比为20.8%，http://www.cbimc.cn/content/2022-10/29/content_470394.html；

2.2021年上市公司高管薪酬出炉 五家公司管理层年度薪酬总额过亿，http://ah.mof.gov.cn/lianzhengjianshe/202205/t20220513_3810265.htm

3.“6亿人月入千元”，保民生任重道远http://news.cyol.com/app/2020-05/30/content_18637489.htm

政策文件：

1.财税〔2018〕22号《关于开展个人税收递延型商业养老保险试点的通知》；

2.人社部发〔2022〕70号 《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 财政部 国家税务总局 银保监会 证监会关于印发<个人养老金实施办法>的通知》；

3.国办发〔2022〕7号《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推动个人养老金发展的意见》；

4.财政部 税务总局公告2022年第34号《财政部 税务总局关于个人养老金有关个人所得税政策的公告》。

作者简介

王卫，上海市华诚（广州）律师事务所律师，华南农业大学法学学士、中山大学法律硕士，广州市律师协会财税委员会委员，广东省法学会财税法学研究会常务理事。

王卫律师已执业十一年，对公司内部结构治理、人力资源法律风险管理、投资法律风险、税务筹划深有研究。王卫律师多次在广州市律师协会分享财税领域讲座，撰写的《CRS与中国税收居民海外投资或资产配置下的税务风险》荣获广州市律师协会2017 年度理论成果二等奖，2018 年度《广东律师》文章评选一等奖；参与广州市律师协会组织编著《财税法实务研究》，并发表《税收洼地的税务风险与筹划——以无锡和霍尔果斯为例》、《增值税的兼营行为界定与筹划》两篇论文，其中《税收洼地的税务风险与筹划——以无锡和霍尔果斯为例》荣获广州市律师协会2020年度理论成果三等奖。

王卫律师积极履行社会责任，曾出色承办法律援助案件，2010 年至 2013 年被广州市律师协会连续四年授予“法援优秀奖”，2010 年、2011 年被天河区司法局连续两年授予“天河区法律援助先进个人”称号。